“吃飯”鄭啟山親自過來陪女兒</p>

“是”滿桌子的菜，她狼吞虎咽把它們全往肚子裏塞，碗空了再一碗，菜沒了再添，像是不知道飽似的</p>

只是下一刻，她猛地彎腰，把胃袋裏的食物全吐出來，吐完了抹抹嘴，她像是無事人似的拿起筷子繼續吃</p>

再吃再吐，再吐再吃，鄭啟山看她一遍遍折騰自己，氣得大掌往桌上一拍，怒問：“為什麽？”</p>

以芳莫名擡頭“是爹要我吃飯，不是嗎？”</p>

所以她就吃飯？想吃、吃，不想吃、吃，吐了仍繼續吃？“你非要我們為你心疼死才甘心嗎？”</p>

沒有啊，她只是配合，她願意徹頭徹尾當個提線木偶，她願意守規矩，她願意從此屏除七情六欲，成為別人眼中的完人，這不是娘期待的嗎？</p>

但她沒有回答，只是一口一口把飯菜再撥進嘴裏</p>

“別吃了！”鄭啟山大吼</p>

“是”以芳放下碗筷，平靜地坐在父親跟前</p>

“你有什麽不滿，直說行不？”</p>

“沒有”</p>

“你非要氣死你老子？”</p>

“父親息怒”聲音沒有半點起伏，她像被剝除情緒的木頭人</p>

鄭啟山見不得她這樣，恨恨把椅子踢飛，砰地一聲，椅子撞上墻，砸成碎片</p>

她沒有被嚇到，依舊低頭不語，他拿女兒無可奈何，忿忿離去</p>

案親一走，淚水失控，她拿起碗筷，把米粒撥進嘴裏，只是白米飯添入鹹滋味</p>

她告訴自己，吃飽就好了、就舒服了、就沒事了……只是她繼續吃、繼續吐，她想配合大家，卻解決不了心口那堵氣</p>

蜷起身子，她縮在棉被裏</p>

以笙拉住她的手，低聲說：“哥出京辦事了，我去找他把事情問清楚，你先不要難過，我想事情不是外頭傳的那樣”</p>

以芳偏著頭，低聲道：“不必”</p>

這裏不是民主時代，皇上一言九鼎、皇權大過天，他說的話比法律更重，他說賜婚就不會改變</p>

她認真想過的，為了愛情她可以讓步到什麽程度？她甚至說服自己，也許共事一夫沒有想像中那麽恐怖，但最終她還是退縮了，她知道自己氣量狹窄，她知道自己占有欲強，也知道她當不了宮鬥高手，所以退縮了</p>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在對自己生氣，只是心氣不平，只是不折騰自己不曉得該怎麽活下去</p>

“不要倔強，也許事情還有轉圜餘地，你等我回來”不由分說，以笙轉身離開</p>

看著他的背影，以芳輕輕一笑，不管前世今生，他都對她好好……</p>

“拾拾、佰佰、芊芊，你們在做什麽？不知道小姐在發燒嗎？為什麽讓她坐在風口？”以銨一進門就罵人</p>

以芳擡起頭，望他一眼“不能嗎？好，知道了”</p>

她聽話起身，乖乖回到屋裏，繼續裹著棉被，把自己縮成一條蟲</p>

以銨氣結，他哪是在罵她啊，她這是在為難誰嘛！</p>

“你非要這樣？我知道你很生氣，因為我們答應了卻沒站在你這邊，行，走吧，我們去見母親，這回我挺你，你想嫁誰，四哥都幫你！”他都快被以芳憋死了</p>

以銨拉，她就跟著走，沒有反抗</p>

她已經很久沒出屋門了，風吹得她頭痛，陽光照得她眼睛疼，膝蓋上的傷還沒好，一瘸一瘸地，每個舉步都讓她皺眉，但她安靜跟隨</p>

不多久他們來到母親屋前，以銨拉著她跪下，雙腿又是一陣錐心刺痛，她忍住了</p>

“娘，求您答應讓妹妹嫁給太子，以後是福是禍，我陪妹妹一起承擔”以銨揚聲大喊</p>

呀地一聲，門打開，鄭啟山扶著妻子出來，看見一雙兒女跪在跟前，他氣到說不出話</p>

呂氏望著女兒清瘦的臉龐，心疼吶……她很清楚女兒有多倔強，以芳這是打定主意，不撞南墻不回頭？</p>

鐵青著臉走上前，呂氏寒聲問：“你非要和全家人作對？”</p>

“沒有”</p>

“你打死不嫁魏崇陽？”</p>

“我嫁”</p>

“既然想開了，為什麽要拿自己的身體出氣？”</p>

不然呢？她能拿誰的身體出氣？娘的嗎？當然不行……等等，不對哦，她的命、她的身體也是父母給的，她無權出氣呢</p>

冷冷一笑，她笑自己什麽都不是</p>

“說話啊，做這副不陰不陽的死樣子給誰看，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在你眼裏，我們的疼愛關心都是驢肝肺對吧？”</p>

“沒有”</p>

“鄭以芳，你就這點本事嗎？你只能欺負自家人嗎？”</p>

“沒有”</p>

“沒有？你明知道全家都心疼你，就卯足勁折磨自己，你算準我們會不舍得，算準大家會妥協，所以不管我們難不難受、傷不傷心，你都非要達到目的你壓根不介意自己的行為會不會把全家拖入痛苦深淵，我是怎麽教養你的，怎麽會把你養得這麽自私自利！”</p>

原來，整件事到頭來竟然是因為她的自私自利？欲哭無淚啊……</p>

“說話啊，你到底要什麽，大可以明說，不必搞這種小動作”</p>

小動作？呵呵，原來她的哀傷是小動作，原來她的憤怒是小動作，原來她努力乖巧也還是小動作？</p>

緩緩擡起頭，她與母親對望，半晌，她逐字逐句慢慢說出口</p>

“我想學武，不行；我想蕩秋千，不行；我使了力氣，不行；我想大吃大喝一頓，不行；我想大笑大哭大鬧、我想縱情恣意，對不起，更不行</p>

“我痛恨規矩，卻必須規矩，我厭惡做作，卻必須矯情，我向往自由，卻只能任由無數伽鎖往我身上套</p>

“為什麽啊？為什麽我不能做自己？因為有礙名譽，因為我是鄭國公府的嫡女，因為我必須在婚姻市場鶴立雞群，因為我的娘是呂相國的千金，所以我必須琴棋書畫樣樣行？</p>

“娘，做那些虛偽的事情，到底是因為我必須，還是因為你沒有安全感？你害怕三妻四妾，所以我必須低嫁，嫁給一個害怕國公府權勢而不敢三妻四妾的男子；你害怕後宮，所以我必須與太子無緣</p>

“娘有沒有想過，你以愛為名逼我照著規劃走，是真的愛我，還是因為你無力對抗自己的恐懼？”</p>

她的話像針，一下下截上呂氏心口，痛得她撫心落淚</p>

鄭啟山急了，大吼，“不許這樣跟你娘說話！”同時，啦地一聲，一個巴掌甩過</p>

下一刻，鄭國公看著女兒蒼白的臉頰和上頭鮮紅的掌印，他瘋了嗎？怎麽就打了女兒？他呆住，以銨也呆住，他直覺把妹妹護在懷裏</p>

望著怔忡的爹娘，以芳微微一笑，垂下頭，低聲道：“對不起”</p>

此刻，呂氏胸口湧起滔天巨浪，原來女兒心裏有這麽多委屈？原來她想遨游天際，自己卻一刀刀斬斷她的羽翼？原來她心大不計較，不代表她樂意被伽鎖套牢，她……錯了……熱淚盈眶，她彎把女兒抱進懷裏“對不起，娘不知道你這麽難受……好，你想學武就學吧，你愛怎麽吃就怎麽吃，我再也不管你，我會告訴魏崇陽所有事情，如果他不能接納這樣的你，我們就不嫁”</p>

呂氏終於讓步，為了罪惡感，為了抱歉，為了多年來……她不知不覺間讓女兒受的無窮委屈</p>

以芳在母親懷裏淚如雨下，卻一語不發</p>

她何嘗不知道家人是怎麽愛自己的，她何嘗不曉得委屈自己、他們更委屈，只是……終究意難平……</p>

以芳與母親和解了，但並未與自己和解</p>

她又睡著，除了應付魏崇陽的拜訪，多數時間她都在睡覺，因為睡覺是修補細胞最好的方法，因為睡得昏昏沈沈，就會忘記痛苦長什麽模樣</p>

只是躺在床上的時間那麽長，卻從沒真正睡著過，眼睛睜開還是累</p>

燕沐到的時候她正在睡覺，但眉頭糾結，整個人小了一號，他想抱起她，動作很輕，但她迅速清醒，睜眼，對上他的臉</p>

他怎麽會來？不是說賜婚了？不是正忙著迎娶美嬌娘？不是……</p>

“怎麽會發燒？是傷口發炎嗎？”明知道不可能，明曉得自己把她的傷口照料得非常好，但她一燒，他的心就亂成一片</p>

她應該生氣的，可是他的緊張把她的怒氣踹到九霄雲外，瞬間，心裏那點憋屈不見了</p>

以芳望向窗外，天還黑著呢，這時候哪有人會上別人家裏拜訪，他是怎麽進來的？哥哥們沒攔下他？</p>

他顧不得她滿月覆疑問，直覺拉開衣領，觸上她的傷口結痂已經月兌落，不會是傷口發炎，所以是……</p>

他還在思考可能原因，以芳卻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從床上吊起來，投入他的懷抱，熟悉的氣味、熟悉的安全感，熟悉得讓她鼻子發酸</p>

細微的啜泣聲響起，燕沐一怔，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膝上</p>

“怎麽了？”拍著她的背，他心疼得厲害</p>

她沒有回答，只是悶悶地哭著</p>

深深吐一口氣，他都知道了，知道她被逼迫、知道她委屈、知道她為他跪了祠堂……他的以芳多勇敢啊，她可以為他對抗整個世界，對抗所有疼愛自己的親人，這麽勇敢的她，他心麽會又怎麽能夠辜負？</p>

“對不起，我忙瘋了，你沒有收到我的信嗎？”</p>

他得應付母後舉辦的宴會，得將大眾運輸的章程寫出來，得上朝、得進禦書房聽政，還出京辦差，他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個時辰</p>

然而，他在返京的半路上遇見以笙，那只弱雞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要摔不摔的模，看得他心驚膽顫，但聽到以笙說起這幾天鄭家發生的戰爭，讓他心驚得更厲害</p>

於是他領著人、加快速度返京，向父皇交過差後便急奔鄭國公府</p>

“什麽信？”她擡起頭，一頭霧水</p>

連信都沒收到？燕沐苦笑，確定自己被鄭家人給封鎖了</p>

“我寫過好幾封信給你，告訴你我正在忙什麽，叫你別理會外面的風聲，我說不管你聽什麽都是假的，目的只有一個”</p>

“哪一個？”</p>

“完成我對你的承諾——一夫一妻、專心一意”</p>

“所以賜婚是假的？”</p>

燕沐莞爾道：“父皇母後確實為我物色不少女子，但放心，到最後她們沒有人敢嫁給我”</p>

“為什麽？”</p>

他笑了笑，勾起她的臉，問：“你相信我嗎？”</p>

“相信”她直覺回答</p>

“不對，如果相信，你不會把自己搞成這樣，你會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等著我娶你回家你就是不相信，不管我當太子或皇帝都只會有你一個，你就是不相信我的承諾，不相信我對你的心意有多堅定”</p>

他一句句的“不相信”令她赧顏，卻也同時驅逐了她心頭陰霾</p>

所以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不管肩上責任有多沈重？所以他從頭到尾想的都是要圓滿他們的愛情？</p>

她錯了，她該更信任他的！</p>

“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好嗎？”</p>

她認錯飛快，無辜的小模樣像顆強力Ｂ群，迅速解除他的疲憊</p>

他當然不會介意，他願意給她無限制的縱容與寵溺</p>

貝起她的臉，細細看著，他語氣認真、態度鄭重道：“等我，最慢一個月，父皇就會下一旨賜婚，這個月裏你只要負責做一件事——吃好、睡飽，把身子養好，行不？”</p>

“一個月？那時說不定我已經是別人的妻子”</p>

“魏崇陽是吧？放心，我處理”他沒把對方看在眼裏，他對以芳志在必得，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撓，即使他已經被鄭家人集體封鎖</p>

“嗯”</p>

“我絕不會讓我們的愛情出現變數”</p>

“好”</p>

其實，他並沒有說得太多，但是他出現、他重申承諾，她的心就安定了，以芳不再追問他將要怎麽做、做什麽，她窩進他胸口，靜靜地聽他說話，溫馴得像只小貓</p>

然後他輕拍她的背，說著朝堂事，他不是政治家，但他擁有二十一世知識，他想用自己的本事造福大燕子民</p>

“……戶部尚書都六十幾歲了，聽見我的運輸計劃，笑得像個孩子，等我們成親之後，我打算送以笙進戶部主持這個計劃，當運輸越便利商業必會越繁盛，稅收豐足就能做各項建設與福利……”</p>

聽著聽著，她閉起眼睛，他親上她的額頭，濡濕的嘴唇帶起她一股心悸……</p>

“說！外面的謠言是怎麽回事？”皇帝氣急敗壞，這事早晚會傳到皇後耳裏，他連想都不敢想，皇後知道後會有多傷心，自己好不容易解了毒，好不容易與妻子水乳交融，還以為所有事都將往好的方向發展，沒想到兒子竟然……怎麽辦？</p>

燕沐垂眉道：“稟父皇，那不是謠言”</p>

“不是謠言？所以……”怎麽可以不是！抓起硯臺，他想砸人，可是砸不下啊，兒子巳經夠悲慘了，他怎麽還忍心？“快說，到底怎麽回事？”</p>

“當年喜嬪把我交給趙文時，他在我身上試過藥，藥名叫做絕情”</p>

皇帝頭暈得厲害，就是那個絕情讓沐兒終生碰不得女人？就是那個絕情讓沐兒一世孤獨？他後悔了，早知如此，抓到趙文時應該將他千刀萬剮、五馬分屍！</p>

“所以那些女人，確實是因為你才會……”</p>

“是”</p>

燕沐垂下頭，哀傷的身影看得人鼻酸，這麽好的兒子啊，命怎麽這麽壞？</p>

皇後安排他見了許多名門淑媛，但凡令他意動的女子，被他輕輕一碰，接觸過的地方就會迅速長出紅痊，又痛又癢，難以忍受</p>

大夫診不出是什麽毛病，最後只能求到蘇氏醫館才能得解</p>

解便解了，那些大夫真可惡，也不想想是自己的東家，竟然實話實說，讓她們別再靠近“過敏源”，還說倘若再多碰幾回，到時不光會長出紅疹子，許是連性命都沒了</p>

裘家姑娘不信邪，再度約太子見面她非常想嫁啊，太子那樣好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是“過敏源”，抱存僥幸心態，於是他們見面，於是太子動情，於是太子抱她，然後……裘姑娘當場昏倒了</p>

送到醫館，大夫直接讓裘家辦理後事，這回連蘇氏醫館的大夫都救不了，只能上忠信侯府求蘇神醫出手</p>

三天三夜湯藥不斷，人是救回來了，但神智有些錯亂，蘇大夫說再觀察個一、兩個月，如果能夠全好，就當是裘家祖上有德，倘若不能……只能這樣過一生</p>

好端端的一個女兒，竟然變成這樣？</p>

這下子就算有人再想當皇後、再喜歡太子俊美無儔，也不敢輕易嘗試，終究沒了命啥都沒用，嫁給太子不叫成親，而是叫做催命</p>

之後還有兩、三個膽大包天，願意為榮華富貴搏上一回的，結論是無一幸免</p>

謠言像野火似的見風增長，短短幾日便鬧得京城上下無人不知</p>

“沐兒真的不能碰觸所有的女子？”</p>

“不是所有女子，而是不能碰令我動情的女子，但凡有一絲念頭，就會……就會那樣……”燕沐尷尬不已，兩道眉毛皴成一團</p>

可憐的孩子，他從不敢和人討論這事對吧？他只能把秘密壓在心底，為難自己對吧？</p>

皇帝揉揉太陽穴，心道：男人女人在一起，若沒有那念頭，還有戲可唱嗎？別說傳宗接代，就是娛樂身心也不行</p>

“難道沒有藥可以解，蘇神醫那邊……”</p>

“此事師父比兒臣更上心，這些年師父帶著兒臣到處搬家，就是為了尋找藥材偏方，試著為兒臣解毒，兒臣一次次抱持希望，又徹底失望，那麽多年下來……是天意吧，兒臣再不敢強求，只能安慰自己，就算一個人過也可以把日子給過好，直到……”</p>

還有“直到”？表示事情有轉機？皇帝忙問：“直到什麽？”</p>

“直到兒臣進了鄭國公府”說到這裏，他紅了雙頰</p>

“鄭國公府如何？鄭國公有解藥？”皇帝眼底燃起一絲希望就說鄭啟山是大燕朝的瑰寶，他替朝廷打天下又不居功，如今還能治沐兒的病？</p>

“不，是鄭家姑娘賢慧端方，溫良恭儉，只初初見過一面，兒臣便對鄭姑娘動情了，兒臣知道後果，遲遲不敢心存非分之想，可……兒臣情不自禁……”</p>

當然會情不自禁，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那是再自然不過的現象“沐兒碰了她？”</p>

“對，兒臣碰了她的手，結果她竟沒有出現紅疹”</p>

“真的嗎？不騙朕吧！”皇帝的聲音拉高八度</p>

“試過一次，兒臣不敢確定，擔心那是幻覺，於是又偷偷試過幾回”</p>

“也沒事？”</p>

“對，上次鄭姑娘和鄭以笙與臣一起出京尋寶，途中幾次遇難、同舟共濟，免不了身體上的接觸，卻發現她半點癥狀都沒有，為此兒臣興奮極了”</p>

對，要興奮，怎能不興奮？那可是奇跡啊！</p>

“然後呢？”皇帝追問</p>

“有一回刺客襲擊，她竟將樹連根拔起，助曹統領退敵”</p>

皇帝點頭，此事他聽曹統領提過，聞言也不敢置信，他認識的以芳不是那樣的人</p>

“事後我問鄭姑娘是否天生神力，她沮喪回答不是天生的，是在某日突然發現力氣與食量莫名大增，她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非常惶恐，但她不知原因，兒臣卻很清楚”</p>

“原因是什麽？”</p>

“因為絕情，那毒在別的女子身上發作會出紅疹、皮膚潰爛、心智喪失，最嚴重則是喪命，但在她身上發作雖不害命，卻會讓她力大無窮、食量驚人，知道她還是受了害，兒臣再不敢與她見面”</p>

“這算什麽受害？力氣大有什麽關系，節制點就是，說不定日後隨她父兄上戰場還能成為巾幗英雄、青史留名會吃又怎樣，難道堂堂皇家養不起一個吃貨？就她了，父皇給鄭國公府下一道賜婚聖旨”</p>

燕沐一驚，連忙跪地“求父皇不要”</p>

“為什麽不要？”</p>

“鄭國公膝下唯有一女，全家都拿她當眼珠子疼愛，他們不願女兒嫁進後宮，日後不得相見，更不願女兒與旁人共事一夫，聽說他們已經尋了個七品武官，打算讓兩人成親婚事得兩相情願，兒臣不願鄭姑娘勉強”</p>

可惜，魏崇陽臨時被陳煥調到南方，一口氣官升兩級呢，他迫不及待前往，至於與國公府的婚事，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p>

聽兒子說連勉強都不願意，可見是真心喜歡上了</p>

“這有什麽？父皇給你們在宮外賜座宅邸，就在鄭國公府附近，讓鄭啟山隨時想見女兒都能見著，至於共事一夫……皇兒都這樣了，還能有旁人與她共事？頂多父皇在聖旨上多加上一條，承諾沐兒不會三妻四妾，安鄭家人的心便是”</p>

“父皇，成親是結秦晉之好，兒臣不願強人所難”</p>

“放心，有父皇呢，來人，宣鄭國公進宮！”</p>

拍板敲定，鄭國公府歡喜的嫁女兒，不樂意也得嫁，不過皇帝姿態擺得這樣低，聖旨上又有附加條款，鄭家哪還有不樂意的？</p>

於是半年後，鄭以芳成了太子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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